七十二行: 替『維他奶』和『百事可樂』送水 (六) / 72 Occupations: The Thirst Quencher (Part 6)

荔園遊樂場原名「荔枝園」,位於荔枝角,於1949年開業,是當時香港規模最大型的遊樂場。我那暑期工,最開心的就是跟汽水車往荔園送水,雖然那時遊樂場,已是走下坡的暮業,但它仍是我們『百事可樂』司机最大的顧客,我們一去就是半天,一送就是数以百枝計的汽水。除了賺大佣金之外,我們一車四人,都会借此机会,享受那沒有假日人羣,靜寂的荔園海灘。在香港社会,無論是白領階級,藍領階級,我們每人都有自己的心事,但当有机会偷得浮生半日閒,遠離那複雜的徙置區,遠離那狹窄工廠的火災陷阱,遠離每日放工後要面对的家庭煩憂瑣事,我們都不自覺輕鬆起來,暫時忘了心事,擴胸呼吸那新鮮的海灘空氣,儘量享受那半日的時光。我們司机也就特別「長氣」的和那遊樂場管理員點数,各兄弟也就「非常小心」地將一盤一盤汽水,叠入艇仔,然後三人二槳,慢慢地划出海心送水,有很多時就連槳也懶蕩,就任由那艇隨水漂流,司机在岸上的樹陰下,也就視而不見,或許他是忙著和周公「打牙較」了。

後記: 我替『維他奶』和『百事可樂』送水的暑期回憶,也就像当年海心小艇一樣,在歲月中漂呀漂呀,不知不覺也是多年了。以前『維他奶』和『百事可樂』的汽水司机,我想都已升級或退休了,那些後生、好氣力的送水弟兄,可能都轉了行。在這悠長的人生旅途中,我足跡走遍了世界很多地方,也做了72行的其它工作。但在我腦海中,那年青的我,卻仍是在那艇中,和我的送水夥伴說笑,看著浪花把海水打上艇上,那一盤一盤的汽水,就和我們胸膛上的汗水一樣,在陽光下閃耀著。

(全文完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