七十二行: 替『維他奶』和『百事可樂』送水 (二) / 72 Occupations: The Thirst Quencher (Part 2)

話說我往『維他奶』和『百事可樂』在觀塘的銷售処見工,立即被僱為時薪的散工,每天四時起床,早上五時半左右,就要到廠報道。觀塘是当年香港重要工业區之一,很多九龍半島汽水銷售処都在那裡設廠。在商業角逐方面來說,当年『維他奶』還可以壟斷荳和麥料汽水的巿場,但『百事可樂』和『可口可樂』, 卻是同行如敵國,資方在市場中拼過你死我活。但在勞方工人來說,鬥爭的卻不是和外界,而是銷售員(送水司机)之間的競賽,看誰可以超越定額,領取更大的佣金。九龍地區大,所以每一個司机都有指定的領域和顧客。我跟第一個司机,是在尖沙咀送『維他奶』,那燈紅酒綠的地區,給我這個未出世道的年青人大開眼界。在那些招牌舖頭後面的風月場所,小姐住宅的所見所聞,就不是在天星小輪的怱忙渡客,或彌敦道的購物行人所能看見的。最令人難忘記的,就是遇到有很多我相信是過了氣的舞女紅娘,她們身體本錢用盡,闊客不多,但仍是要繼續那酒慾(肉)生涯,下午三時起床,腄袍半脫,未上濃脂淡粉,口紅稀薄,面目實有點潐淬。現在回憶当年暑期工遇見的女人,不禁想起2004年導演王家衛的【愛神】影片故事,描述一個靠姿色悅人,賺闊客錢,養小白臉的風麈女子,当然我在尖沙咀遇見的半老徐娘,沒有鞏俐的貌美,更沒有裁縫手做,美麗的旗袍來配托那窈窕身材,但那电影結局,卻似乎是当年目睹現實的一個寫照。正是:歲月不留人,神女生涯原是夢,賣笑女人的下場,就真是像脫了色的舊相片,被人放入抽屜內忘掉。

(下回:複雜的深水埗區)